作者:王子烜,杨紫茉,张岚,高诗琦 本文为中南屋云南野生动物保护调研项目成果 “说实话,泰国的大象要比这里的好玩一些,因为你还可以骑它。”一位前往西双版纳旅游的游客在接受采访时这样说道。 一个带着孩子的妈妈表示:“我们来野象谷主要就是因为这里是个景区,可能顺便来看一下大象。”在现今的社会当中,了解野生动物的人并不多,关心野生动物保护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所谓的野生动物是指在纯自然环境下长期生存且未经过人类驯化的动物。近几十年间急剧增加的人类活动导致野生动物的生存空间大量减少,它们的生存受到了严峻的挑战。科学界对于野生动物保护研究已经进行了多年,期间,野保意识一词也衍生了出来。野生动物保护意识由三个层面构成:什么是野生动物,为什么要保护野生动物以及如何保护野生动物。为了更好地保护野生动物,人们建造了自然保护区。根据中国林业网,保护区大概分为:科学保留地、国家公园、自然遗址、自然保护区、风景保护区等10种类型。本次进行调研的地点——野象谷地处西双版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勐养子保护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与生物圈保护区”之内,是中国首家以动物保护和环境保护为主题的国家公园。 如果来到了云南的西双版纳,野象谷便成了几乎所有游客的必经之地。信步于林树环绕的国家公园内,便置身于真实的热带雨林中:棕榈树、高榕树耸立在蜿蜒的步道两旁;绿孔雀、花头鹦鹉争奇斗艳,向往来的游客展现着自然的蓬勃生机。立足于高处的栈道俯瞰,时不时能瞥见几处成片倒下的、摧折了的枯木躯干凌乱地横卧在山腰的坡道上——那是亚洲象经过留下的足迹。
因野象活动而倒下的树木成了猕猴的活动场所 拍摄者:高诗琦 对于游客来说,野象谷是中国唯一一处可以与亚洲野象近距离交流的地方,被誉为“人类与亚洲野象沟通的桥梁”。国内现有大约有300头亚洲象,其中有150多头都生活在野象谷。作为“全国科普教育基地“,这里也是很多研学团队、亲子家庭和普通游客的理想去所。但是游客在这次旅程中获得了多少亚洲象保护的知识?游客的亚洲象保护意识是否显著提高? 中国云南亚洲象种源繁育基地内被救助的母象和它的幼崽 / 拍摄者:杨紫茉 2020年7月下旬在西双版纳野象谷的实地随机访谈显示,游客对于亚洲象的兴趣不大,并且亚洲象保护意识很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况?原因和解决方案可能有以下几点:
在接受采访的园内游客中,大多数人来参观野象谷的只是为了亲眼看一看亚洲象,并与它们拍照合影,以显示自己到此一游,而野象谷实为保护亚洲象的自然保护区这一性质却被忽略了。部分网红在社交媒体上发布的照片就在其中起到了很大的误导性:挽着大象的鼻子,摸着大象的身体,还亲密地给它喂食......沉浸在这样的气氛之中,观众往往会将野生象和驯养象的概念混为一谈,但大多数网红喂食的是园内的驯养象而非保护区内的野生象。驯养象有着固定的展出空间,而野生亚洲象的出没地点不可预测。此类视频看多了,大众容易潜意识认为在野象谷的野生亚洲象随处可见,只要来到野象谷,就一定能够看到野象,并可以像网红一样与大象合影打卡。 “今天没看到大象很遗憾啊,这哪里看得到,这里面看不到啊!”一位被采访者倾诉着他的苦恼。因此,野象谷就以一个大型实景动物园的形态走上了舞台,而其自然及野生动物保护区的性质则被藏在了幕后,无人知晓。由于上述原因,在来野象谷之前,游客对野象谷的认知极有可能已经产生了偏差。为了避免从跨进大门前就对野象谷的性质抱有错误理解,游客需尽量多去参考不同网站上给出的关于野象谷的信息,进行对比与核实,这样就可以在进入园区之前建立对其更全面的了解,为对园中能看到什么、不能看到什么以及不一定能看到什么做好准备,避免强烈的心理落差。一位入住西双版纳景区酒店的受访者提到了另一种可以减少对野象谷认知偏差的方式。野象谷可与附近的酒店进行合作,如赞助周围酒店给即将入住游客发放与野象相关的小礼物、或在附近的告示牌上列出野象濒危等信息,确保游客在进入野象谷之前能够对野象谷建立一个初步的认知。
野象谷园区内的工作人员表示游客在游览结束之后并没有对亚洲象加深太多了解,树立起保护意识更无从谈起。改善知识传播不仅可以从受众角度出发,还可以从园区自身出发。 野象谷导游蒋老师指出了园区可以调整的一点,那就是传递大量相关知识的亚洲象博物馆。展馆在园内位置的并不理想,由于地处北门,而大多游客从南门出入,所以真正会到访展馆的游客寥寥无几。雪上加霜的是,大多数展板老旧且展出方式缺乏互动性,所以即便游客们进入了展馆,游客们也只会走马观花般地看几眼,便扬长而去,并不会对博物馆中介绍的野象生存现状和相关知识留下太深印象。亚洲象博物馆中老化且枯燥的展板 拍摄者:高诗琦
“到目前为止,对于母象平平的治疗相当成功,她现在还作为大象阿姨,照顾其他小象呢。”面对展板上仍停留在2007年的野象救助资料,讲解员在讲解中也解释道,“这上面的信息其实应该更新一下了。”博物馆内的各处其实也设置了二维码语音讲解,但收获同样甚微。在展馆中褪色的彩图展板以及枯燥的大段文字中,游客们的注意力很难维持在信息上,进入后便想着拍几张照就走,根本无暇再扫描二维码,去耐着性子了解更深入的信息。的确,亚洲象博物馆的展板需要即时调整最新的信息,让游客了解到更多关于野象救助情况的进展与成果,让他们认识到其中的意义并更希望参与其中。同时,在展现形式上也可以采用更加新颖的文字排版结合科技互动的元素,比如添加一些交互式触摸屏或者举办一些关于野象背景常识的答题竞赛,吸引游客了解和阅读的兴趣。如果保护区愿意尝试做出一些改善,也许能很大程度上增加游客在游览的过程中学到的亚洲象相关的知识量,进而提高他们的野保意识。
在了解和学习野生动物保护以后,便到了实施的环节,也是现在最让大众感到茫然的环节。很多民众在得知了野生动物需要被保护后,却想不到如何去尽一己之力帮助它们。 “原来这就是大象孤儿院呀,可是我们要做些什么来帮助他们呢?”在参观完亚洲象博物馆之后,一对年长的夫妇对于如何参与动物保护提出了如此疑惑。在游客们带着在野象谷收获的精彩回忆以及渴望保护亚洲象的一腔热血满载而归之时,却发现没有直接明确的渠道让他们参与进野保工作中来。许多来过野象谷的游客都在离开后表示,即使了解了保护亚洲象的重要性,还是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想为野生动物发的声本来已经到了嗓子眼但是却吞了回去。归根结底,大众对于野保的实践有一定的距离感。人们会觉得自己帮不上忙、找不到渠道来进行帮助、或在日常的工作和学习之余抽不出时间,久而久之,便渐渐失去了对野保的兴趣。为了不断增强游客的野生动物保护意识,也为了提供让游客挥发对野保热情的机会,做好倡导和宣传工作是必不可少的。不少景区游客表示希望相关机构(如野象谷本身)可以提供官方的捐款渠道来让游客可以通过捐款的方式参与保护野生亚洲象的项目,或者在园区内分发一些关于志愿者活动的宣传册,让更多人参与其中。一些游客也表示如果在周边的旅馆分发一些与亚洲象相关的小纪念品,也会让他们在旅途结束后继续关注这件事,提升他们参与保护事业的可能性。此外,捐款希望也能公开透明,及时告知他们的募捐去向以及用这些经费取得的成效,由此让他们了解到只要自己勇于做出贡献,不管是多是少皆能实实在在地帮助到亚洲象,这样也会吸引更多人愿意参与到这项事业中来。身为伦敦动物学会中国项目官员和“象形计划”的发起者,陈姝老师从事野生动物保护教育已有10年之久。“我发现一个人的力量真的是很微薄的。”实际上,她也是伦敦动物学会在国内分支的唯一成员。愿意保护野生动物的人越多,保护的力度和效果才会越好。公众野保意识的培养并非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问题。毕竟现今国内侧重经济发展,对野生动物的保护以及其知识的普及还需要更加完善。不仅如此,野生动物保护这一观点也需要群众去慢慢地消化和接受。 “现在的青少年在室内时间过长、没机会接触自然,减少了他们对动物保护的意识,对相关事件表现出的更多是淡漠。” 在采访中,陈姝老师如此说道。她认为对于中小学生野生动物保护意识的教育是非常有必要的,这样可以从小树立和培养孩子们保护野生动物:“让他们到户外去,亲近自然、与自然互动,以此为契机唤起他们内心中从石器时代就铭刻在基因里的亲动物性,也就是想要保护自然、保护动物的欲望。从而在他们长大之后有可能从事相关职业、为野保尽一份力。” 在野象谷负责课程设计与教师培训的刘老师觉得提升公众的野保意识是一个复杂的社会问题。大众,尤其是成年人的世界观已经定型,想改变起来很难。在直接改变他们的思想不可行的时候,需要通过法律手段和强制措施来引导他们做出正确的选择。举例而言,对于深信象牙制品有着无限价值的人,就需要通过颁布像象牙禁贸这样的法律条约来约束他们对野生动物制品的消费,进而达到野保的目的。对于认为大象就是宠物一样的存在,看到大象不管是野象还是驯养象都想上前近距离接触它们的人,可以在如野象谷一样的国家公园内建设更多的警告标识或是通过导游对游客的行为进行更严格的监管。这样不仅可以对游客强调大象,尤其是野象的危险性,还可以及时制止不遵守规定的游客做出危险举动。毕竟仅在西双版纳,游客因缺乏安全意识或不遵守景区规定导致被野象踩死的事例就发生过不下十次。 刘老师和救助象”羊妞“ / 拍摄者:高诗琦
正如著名的英国动物学家珍妮·古道尔所说:“只有了解才会去关注,只有去关注才会有行动。”若想更好地保护野生动物,首先还是要从了解它们开始。像亚洲象这样的野生动物既不是残暴凶猛、力大无穷的野兽,也不是儒雅随和、逆来顺受的宠物。只有先正确地看待并了解野生动物,人们才能更好的去保护它们。如果大家以后光临野象谷,不妨问问自己,我看到了大象,但我真的了解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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