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任何一个走进上海柏悦的来客而言,他也许很难相信,这家酒店已经问世十二年。作为中国式柏悦的开山之作之一,上海柏悦俨然已经树立起了一座美学高峰,它或许是将商业化与居士情怀结合的最好的一家柏悦。作为国际级设室内设计师季裕棠在大陆市场的第一间完整的酒店作品,这家上海柏悦可以说是季氏风格的集大成之作,也成为国内的柏悦酒店设计水平的巅峰呈现。五月,当我三刷这家酒店的时候,正好赶上一个周末。出乎我意料的是,酒店周末几乎满房,许多房客很显然就是上海的居民,拖家带口前来完成一次staycation。这次入住,作为已经刷过多家柏悦的“老粉”,自认为“看惯了柏悦的各种风格、版本,我以为不会有太多惊喜。那么就一起来看看这家柏悦是如何诠释“家外之家”,如何体现设计师季裕棠的文人风骨,又是如何诠释柏悦的品牌精髓的吧。
住酒店,本来是客居;但是好的酒店,往往给人的感觉,就是回家了。 正如酒店的设计师季裕棠所说,空间的作用是探索,而不是讲述。这也使得这家酒店的许多“梗”,的确需要用心体会,细细琢磨。就从酒店的入口开始说起吧。酒店的位置位于环球金融中心的高层,而入口却在一楼,中间被写字楼空间隔开,本身在空间上已经有一种天然的分离感,这种分离感如何通过设计去消除呢?在一次访谈中,季裕棠曾提到上海柏悦的一层相当于“地”的概念,而上面的客房楼层则对应着“天国之门”,是“天”的代表。 在地面上,上海柏悦门口就腾出了足够长足够宽的车道,并且在周围布以竹林掩映,舒缓来访者在附近钢筋混凝土的现代世界中的沉重感。其实,酒店的真正的“门”应该是在竹林的入口。在这层入口之内,竹林圈起的,俨然是私宅的前庭,场面开阔,占地面积在附近酒店之中可以说是铺张——相比之下,500m外的丽思卡尔顿同样是入口在一层,却显得小气了许多,也浑然没有这种“圈地为家”的概念。同样的空间,呈现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这就是设计功力的体现。所以,上海柏悦的空间美学,其实在车道就已经开始徐徐展开了。接下来,是季裕棠在一楼空间展开的移步换景之妙——这也是中式空间与西方空间的最大区别之一:在欧美的绝大部分即使是装修的富丽堂皇的奢华酒店,都喜欢开门见山、大张大合,直线为主,而说上海柏悦具有中式格局,一楼的折线空间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 的砖块字显现。“门”形的框架也颇洗练:黄铜色的两壁,全透光的穹顶。线条简洁,采光通透。须得在此处左转,才会遇见酒店的自动门。 而这自动门,则是上海柏悦的第三重门。门口同样有着酒店的名字,白天的时候甚至几乎让人要忽略掉它的存在,但是季裕棠却在这里埋下了一处重要伏笔。唯有夜归时,灯光的打照下,暗黄的墙面上唯有酒店的名字莹莹发光。如果说前两处门是对外迎客而开,那么第三处门则是对自己而开。客人抵达的时候是客,但是一旦在这里度过一宿,有着夜归的机会,便又会感觉自己又成了主人。 此外,如果抬头你也会注意到门口的天井刻意拉的很高,而一旦过了这道自动门,空间会在室内不断压缩、压缩…… 在我看来,门口的“高”既是大户人家、深宅大户的空间隐喻,亦是在刻意放大空间,让人感受到自己渺小,从而不自觉的收敛起自己的音量和步伐。因为,季裕棠诠释的上海柏悦,是一处“静邸”。说起这个案子时,季裕棠曾回忆起当时业主Mori与他的对话。Mori问,你打算用什么理念打造这座酒店?季裕棠当时在纸上用日语写下一个字:静。在后来的多处访谈、讲座中,这个“静”字也被反复提及。只有静下来,才能在接下来不断放慢步伐,观赏酒店在一楼呈现的诸多细节,在移步换景中感受空间之妙。几笔折线,其实在有意引导着我们走进酒店以后的视野转移。而在第二道自动门口颇有趣味的楼层导图,与其说是告诉你每个部分是什么,不如说是通过这样一种形式,劝你在此停驻。 停下来,慢下来,看看周边的一些细节,我相信你会有自己的感触。蹲下的两座小人犹如思索者,只不过模糊了神情,我们无法知道他们的喜怒哀乐,就如同我们也无法揣测每一位来客的心态一样。在这样的空间里,像两个小人一样,我们都“变小了”。也是在这样的空间里,即使是有着大篇幅的画作,也不显得突兀了。,它们一点也不会喧宾夺主,而安静的充当着合适的点缀。许多别的酒店(甚至是部分新开的柏悦酒店),一进门你就会立即被画作吸引,却反而容易忽视了空间之美(这并不代表不好,仅仅只是一种视觉侧重)。而在上海柏悦,空间之感是明显在起着主导作用的。画家是谁?画的是什么内容?是用的什么笔法?这些都不那么重要,自然也就没有那层强加的说教。 我特别不喜欢酒店在呈现时“先入为主”:仿佛是在告诉你,我们选的艺术品、画作多么牛X多么牛X,你作为客人过来欣赏学习就好了,你没有不喜欢的权利更没有提反对意见的立场。 然而酒店毕竟是酒店,不是博物馆。酒店可以让人感觉兼有博物馆的功能特点,让人顺便陶醉在艺术品里,但大可不必放一些吸人眼球的东西在重要的位置,反倒是弱化了酒店自己的角色。这种让人不断想要慢下来、停下来的空间美学,在客房里亦有着绝佳的呈现。在酒店的柏悦套房,镜面的运用让我尤其喜欢。正对着床的位置摆了一张长方形写字桌,旁侧墙上的镜子似乎没有绝对的必要——谁会在这个位置照镜子?但其实,这里的镜子更像是取景器,当你顺着床头走向写字桌,会发现镜子的反射中,金茂大厦与东方明珠先后显现;而如果你走到写字桌另一侧,又会发现床头的泼墨山水正对着目光投去的方向……而且需要注意到,写字桌是双向可用的,这也不是虚设,如果是双人入住,两人对坐,也不显空间局促,还增添一些亲密。而如果是一人使用,更可以像李白一样,“对影成三人”,在不同的时间体验不同的感受:白天的时候坐在外侧,目光对向窗外,胸襟也跟着开阔。入夜以后,窗帘拉下,坐在内侧,抬头看看镜子便是床头,提醒着你不要劳累过晚,注意休息。 在季裕棠最喜欢的bathroom(用英语不是装逼,是因为我找不到更合适的中文词汇),同样能通过镜面看到卧室的床。所以这里也提醒各位喜欢运用镜面的设计师/酒店,镜子不是为了显摆而存在的,它一定是先有目的才会存在。
上海柏悦在体现Park Hyatt品牌精髓上,突出的是“家外之家”的理念,不过我更喜欢用“远方的家”来描述。虽然,从英语来看其实都是home away from home,但是我更喜欢away产生的距离上的疏远的含义。距离虽远,心却很近,所以叫远方的家。提到“远方”,那就顺着来说说有关情怀的东西吧。季裕棠的设计被尊称是“invisible design”,在我个人理解中绝非真的做极简主义,而是不将色彩冲撞、复杂线条和扭曲空间作为核心的基础下,在人文情怀上有着自己的追求。这么说其实也是因为季老在2018年的一次Keynote中,提到了自己的酒店设计观:酒店聚集来客,创造回忆,但说到底,它是公共空间里人文情怀的脊梁。
先不要惊叹设计师的人文修养可以有多高,也不要惊叹这句子说的多么好(虽然这句话是我把季老的英文发言中的几句话整合出来的,嗯,自恋一下),我们还是先把重点放在上海柏悦 如何诠释这句话的吧。刚才我就已经埋了一个伏笔:酒店的三处标牌,以第三块最为私隐、低调,仿佛是私宅的门牌,平嵌入墙壁。到了晚上,在静谧的酒店空中大堂,其实在许多不同的角落里都能找到类似的“标牌”,细看之下,却是一些语义丰富的句子。这种类似家庭布置的小细节,恰是何为“私邸”式酒店的典型演绎。在一个夜晚,我刻意收集了一下这些句子,这里分享给大家:The ornaments of your house will be the guests who frequent it. Where we love is home, home that our feet may leave, but not our hearts. A man travels the world over in search of what he needs and returns home to find it. 一个人周游世界所寻找的东西,最终还是在回家的时候才能找到。 It takes hands to build a house, but only heart can build a home.
一句一句,全是围绕“家”的概念展开,酒店所含有的家的温情,跃然字里行间中。这些句子,越是到了晚上客人稀少的时候,越是在对应的空间显得光亮——因它们本身就是写给家的主人看的。一层是已经住进酒店的人,晚上回到酒店,会发现大堂的灯光已经刻意打暗,此刻的大堂就仿佛是家的客厅一样,如果你有心情,大可以在客厅里闲逛,顺便偶遇这些不同的句子。酒店的灯光也是别有用心,大堂与客房都采用了多级明暗的设置。有次我在大堂和朋友喝东西,正好过了十二点,看见前台员工正在打暗灯光,整个公共空间的明暗就如同客房一样,也具有了自己的生物钟。用季裕棠自己的话说,酒店lobby也应该有自己的turn down service,灯光打暗,客人回来,就知道自己是回家了。
另一层含义,则是更容易被人忽视的酒店人们。说“看不见的设计”其实也有“没有给外面看见”的意思在里面,因为季裕棠将许多心思放到了员工的办公区域。且不说最显眼的充满仪式感的lobby counter背后的柜子和两侧对称展开的、位于lobby bar两侧出入口的置物台,与员工相交最亲的办公区域就别有一些心思,一处办公室入口两侧的柜子上精致的码放了不同的艺术品,远处地上,门的两侧还有两个古代女倌的石像。季裕棠也曾说过,在他心里真正与酒店打交道最多的肯定还是每天在这里工作的员工,所以他的设计不仅仅是为客人,也是为了这里的员工,因为正是这些人,才真正给了一座建筑、一处空间注入了灵魂。
酒店虽然是家外之家,但这只是从情感的角度来说;其实许多酒店,去了一次之后,我们也许很久都不会再去,甚至再也不会回去。所以家只是形容感觉,回忆才是真实。 这种真实,是我现在还能回想起几年前入住纽约瑞吉酒店时,身临现场所感受到的阿斯特家族在这座古建筑里留下的记忆的那种兴奋;是那个凌晨第一次在北京走到柏悦酒店里,看着整个CBD在随着晨曦一起苏醒时的那种激动;是在某个雪夜,因为封路只能就近导航到一家不知名万豪酒店临时借宿一晚的劫后余生的忐忑……上海柏悦则显然是那种愿意主动为你创设记忆点的酒店。比如在这里,任何一个来过这家酒店的人,都一定会拍下下面这样类似取景的照片:这其实也是设计师想要达到的效果:酒店的窗户构建出画面的框架,而无论是大堂吧、餐厅还是客房,时常出现的前景则提供了酒店的必要元素。在这种习惯性的拍照中,回忆也就变得可视化起来。季裕棠在这家酒店呈现自己理解的上海,但是他并没有将自己的解构强加给客人:楼下的关于上海的画作,你可以看,也不必非要看;一楼的曲曲折折,隐隐约约给人一种上海里弄穿梭的感觉,却又抓不住准确的描述;上升到酒店大堂楼层,最突出的感觉是季裕棠想要的“静”,而这个静只不过是提供一张白纸画布而已,如何产生回忆,全靠住客自己描绘。 于是在各种不同的窗户前,住客们、游客们、食客们,或单人或几人,或直面或背影,或竖拍或横拍,寻找着自己的角度留下记忆。于是客房里也没有任何浮夸装饰,床头不对称设计提供的美感让人沉醉却丝毫不压抑,不像一些酒店喜欢把大幅的艺术品悬挂于床头,强迫你审美。有实用主义者吐槽房间床头缺少电源插头,这一点的确是有悖大部分现代旅客的“刚需”:很少有人会抱怨一间客房里没有书读没有报纸看,但是如果没了电源没了WiFi那绝对能让人抓狂……只是回头一想,不管你是一人还是两人,晚上在床头戳手机,难道真的是个好习惯吗?还有多少人,会用床头灯呢?电子产品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能用,为何还要让它来侵占一次本该留下更多独家记忆的居停体验呢?在这样一个平常的周末,上海柏悦几乎全负荷运转,我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将在这里留下回忆。这其中一定有二十年后的某位年轻人,还需要父母告诉他,当年曾经推着婴儿车里的你,登上上海的那座地标高楼。 感谢你的耐心读到这里,在公众号后台回复“上海柏悦”,我将分享给你一些关于这家酒店的冷门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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