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卵35颗，终于生下孩子！32岁妈妈心酸备孕5年，只因这个常见“妇科病”

如果这个「缺陷」，与生育功能紧密相关呢？

今天的妈妈故事，主人公叫阿桔，32 岁。

和伴侣携手相爱十年，她一直很想拥有自己的孩子，但她同时也是二十年的「多囊卵巢综合征」患者。

本期讲述者

阿桔 | 32 岁

「多囊卵巢」患者 20 年，备孕 5 年

这个病，你不知道它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走。

作为一个正宗的慢性病，它甚至没有绝对可以治愈的方法。

从 12 岁初潮起，阿桔没有办法规律地来例假、排卵。这导致了她结婚备孕 5 年，仍然毫无结果。

∧ 阿桔和老公

而这项女性疾病，比我们想象中要普遍得多。

据公开资料显示，育龄女性中的多囊发病率在 5%-10% 左右（每十到二十个人里，就有一个是多囊患者）。

除了影响生育，它还有很多关联疾病，会影响身体代谢，会有内分泌的问题，还有高血压等等风险。

阿桔把自己的「多囊备孕长征路」，用视频记录发布在微博后，看哭了一拨又一拨的多囊患者。

你会发现，在她「沉重」的身体里，住着一个轻盈达观的灵魂：

“别怕多囊，别焦虑，做你能做的，尽人事听天命放宽心，你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和她聊到最后，我想起余秀华写的那句，「我爱我身体块块锈斑」，阿桔大概是这句话最好的注解。

爱着爱着，上帝给她的礼物也悄然而至。

大姨妈这么简单的事情，我都做不好

阿桔的「多囊历史」，最早要追溯到初中时期。

看过生理科普的人都知道，女性位于子宫两侧的卵巢，会释放雌性生殖激素、保护卵子、排卵以供受精。

「多囊卵巢综合征」，会让卵巢内同时有很多的小卵泡，但每个长到 2-9mm 就会停止生长，无法形成成熟卵泡，也无法排出，由此造成一系列生理问题。

而难以受孕，成了多数患者最大的焦虑源头。

「多囊」其实很「狡猾」，它悄悄地来，起初没有任何痛感，无非是月经不调，让人不以为意。

懵懂时期的阿桔，还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我还省了姨妈钱呢，也不像别的女孩子那么麻烦。”

长到青春期以后，更多明显的症状逐一显露：

皮肤会分泌比较多的油脂，脸上长痘，肤色暗沉；全身多毛，会长小胡子，身材轻微发胖……

在患者圈子里，它被默认为让女性变丑的疾病。

妈妈很快就注意到阿桔的异常，四处求医。

经过一段时间中药的调理以后，体型倒是不发胖了，但吃药就来姨妈，断药则一朝回到解放前。

如此循环往复，演变成一场经年累月的「生理缠斗」。

∧ 大学毕业时的阿桔，已经调理成「瘦多囊」体质

于是，所有多囊都会经历的喝中药、针灸、西药，阿桔都一一经历了。

后来，阿桔去德国读研究生，德国医生治疗思路很简单：要怀孕吗？不怀，就配短效避孕药。

“和之前一样，吃完会来大姨妈，会有人工周期。但它只是保证我的子宫内膜不会特别厚，子宫不会生肌瘤，并不代表我有自己的自然周期。”

也是在德国，她遇到了如今的伴侣，两个人都是上海人。

“谈恋爱的时候，我跟他说了我患有「多囊卵巢」这件事，可能影响生育。他比较想得开，不在意这件事。

但在领证后的六年里，我发现我真心喜欢小孩，我们内心都非常渴望成为爸爸妈妈。”

∧ 婚后的阿桔

自此，五年的漫漫备孕路，开始了；比「生理缠斗」更磨人的心理战，也开始了。

以德国医生的说法来讲，停了短效避孕药之后的 6 个月，阿桔会有一些周期惯性，这 6 个月相对来说可能更容易怀孕。

“然而，并没有。”

然后吃促排药，让原本长不大的卵子长出来，长到 18 、 20 毫米它就有可能排卵，这时候再同房就会大大增加怀孕几率。

对于能自然月经来潮的多囊患者来说，备孕只要吃促排药就可以了。但正如前面所说，阿桔连自然的月经来潮都没有。

“就是我连来大姨妈，都是要吃药的。我要先吃药让自己来大姨妈，来了大姨妈之后再吃促排的药，让我卵子长大。

卵子长没长大我又不知道，要去医院看 B 超。”

此后每隔一段时间，阿桔都要连续几天奔赴医院，看 B 超。

第一次，不行；第二次，不行；第三次，还是不行。

∧ 阿桔的 B 超检查

阿桔有了很强的挫败感：“为什么大姨妈这么简单的事情，我都做不好？为什么别人都可以的事情，我就是不行？”

好不容易有一个月，终于排出了两颗卵！但…… 那个月，老公出差了。

还有一次，记不清第几个月了，阿桔去医院检查卵子，德国医生随口问了一句：“怎么还没怀上？”

阿桔哭笑不得：“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呢。我在努力了，可这不是一件努力了就能有结果的事情。”

就像摸黑在一处洞穴里走，你总是望不到尽头，会暗暗想：这是不是一条走不通的死路啊。

阿桔会积极地做心理调适，做些努力就能有结果的事情，比如控糖、健康饮食、正常作息，至少能让自己的多囊体质稍微好一点。

然后给自己打气：“再走走看吧。”

∧ 健身运动中的阿桔

人家都在生孩子，我在生瘤子

在吃了大半年的促排药之后，阿桔被迫中断了：“因为我有了乳腺结节。”

乳腺结节很多人都有，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去医院做个 B 超，心安一下就好了。她这么想。

结果去了之后，医生直接建议开刀：结节形状不规律，摸上去也没有疼痛感，有可能是恶性的。

B 超显示结节已经 2. 5 厘米了，再变大连做微创都不行。好在开完刀，诊断是良性的。

“我是 10 月份做的手术，到 12 月份某天晚上，我摸那个开刀的地方，总感觉它又长出东西来了，我 emo 了。”

这一年，经历了多次促卵、排卵、备孕失败，然后长结节、动手术，突然又感觉结节要复发，那个晚上，是阿桔鲜有的颓丧时刻：“人家都在生孩子，我在生瘤子，为啥呀？”

她甚至想去算命，“我什么时候才能当上妈妈？我命里到底有子还是无子，如果算出来命里无子，我就不努力了。”

老公默默「做功课」，查文献看资料，深度了解女性疾病。查完之后，给她吃下一颗定心丸：“没事的，你这个应该是开刀的地方增生了。”

后来去复查，果然只是增生。

但经历了这次手术，阿桔不想再等了：“就走试管婴儿这条路吧。能不能怀，老天爷你这次直接给个准信儿。”

老公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愿意她走到这一步的。

尽管阿桔是一个心理弹性很强的人，但他知道，这条路不仅会对身体造成更大的风险，还会反复锤炼人的耐心、意志，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被负面情绪拖拽到深潭。

他劝阿桔，“没有小孩也好呀，我们俩的钱可以自己花光，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还给她唱起许冠杰那首歌，“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

是啊，命里无时莫强求。“但我想尽人事，再听天命。”

接受采访时，阿桔反复和我提及一点：

“我生孩子不是为了任何人，就是因为我自己想要。

我出生在幸福的大家庭，我非常想要做妈妈，想知道我的小孩长成什么样，会是什么性格。”

她希望所有女性都记住，生孩子这件事，一定要先是我们自己愿意才行。

∧ 阿桔和老公出去滑雪

丈夫最终决定支持她。

为了让彼此的心态都能够平稳一些，阿桔和丈夫提前想好了后路。

他们曾经认真思考过几个问题：

如果这一生就是没有小孩，怎么去接受这件事？

能不能接受领养小孩？

30 岁之后的人生，没有孩子，我们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想好了人生另外一种可能性，那么一往无前的过程中，就不会那么痛苦。

在她公开分享的这趟备孕旅程中，你鲜少看到她的沉重、恐惧与怨怼，更多的是好奇、探索，以及接纳一切的发生。

我很少拿第一名，今天也算是拿了个第一名了

关于试管婴儿，阿桔事无巨细地分享了出来。

试管婴儿技术分一代、二代和三代。

一代，就是男方的精子并不是特别差，但女方可能存在排卵或者输卵管的问题，医生只要把女方的卵子、男方的精子拿出来，放在一个容器中，让他们自由游泳就好了。

二代，是男方的精液质量非常差，就需要把卵子和精子拿出来后，抓起来一对一的配对在一起；

三代呢，不仅要把他们抓起来配对在一起，还需要把配对在一起的每一个胚胎都检测一下，植入成功率就会更高。

三种试管，适用于不同的情况，且三代试管的成功率高于其他两种，但是费用也在增加。

咨询医生后，医生建议阿桔做一代，“我只要促排取卵，就可以了。”

很多人要克服的第一步，就是对针头的恐惧。因为女性需要在身体里注射非常非常多的药物。

阿桔做过一次视频记录，老公、老公的弟弟以及自己的闺蜜围成半圈给她打气，他们在镜头外小心翼翼地叮嘱：

位置找对了吗？
还记得医生怎么教你的吗？
你要坐着打，还是站着打？
……

阿桔自己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龇牙咧嘴一顿操作，笑嘻嘻地说：“挺简单的嘛，针头拔掉，也不太痛哎。”

这个促排针，每天固定时间打，连打 5 天，然后在下午四点打「果纳酚」。

打完所有的药之后，她的肚子鼓鼓的，“因为里面有很多长大了的卵子。我那些陈年老卵们，终于长大了！”

在取卵之前，阿桔都是这么说的：“比起心理上的煎熬，生理上这点痛，真的都不算什么。”

直到取卵，她被狠狠打脸了。

大部分女性取卵时都是不需要打麻醉的，因为一次取卵可能只有三五颗，但阿桔那天取了整整三十五颗。她必须要打麻醉。

醒后，麻醉慢慢消失，阿桔疼到直不起身，是弯着腰走出诊室的。

老公看到后，背着她直接到医院对面的旅馆开了一个钟点房，让她先躺一躺。

“当时那一屋子取卵的姑娘里面，我记得我是取得最多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被医生配了防止发生腹水的药。

我这辈子很少拿第一名的，今天也算是拿了个第一名了。”

她哽咽着在镜头前揶揄自己，生理性的疼痛，让她不自主地掉眼泪。

∧ 阿桔在自己微博上分享当时的情况

那次取出的 35 颗卵子，因为是陈年老卵，质量没有保证，只配对了 15 个胚胎。

又因为发生了严重的腹水，要喝很多很多的脉动，让腹水自己排掉，肚子就鼓起了一个包，没有办法植入 3- 5 天配对好的鲜胚。

15 个胚胎，最后培育出来 5 个囊胚，像过筛子一样层层筛选后，这些「后备军」被放在了医院的速冻冰箱。

那是 2020 年的 2 月份，为了自己的短视频工作，也为了和老公重聚，阿桔去了德国。（阿桔大学毕业后是一名自由职业者 Vlogger，老公一直在德国做审计员的工作，逢年过节两国跑。）

五个囊胚就在医院里冻着，阿桔每个月支付 150 元的电费。

双杠！双杠！，全是双杠！

取完卵到德国后，一个奇迹发生了，阿桔开始有自然周期了。

“那之后一年半多的时间里，我自己会来大姨妈了！只是，我是两个月来一次，怀孕的几率还是比寻常人至少小一半。”

“说不清是什么原因，有可能那一次把陈年老卵都拿走了之后，我的任督二脉被打通了？”她不知道。

2021 年 6 月底，阿桔打算回国植入囊胚。

回国的那天，她一个人提了很重很重的行李，坐了很久的长途飞机。

和老公分别的那一刻，对未知的恐惧让她原本坚硬的心墙又崩塌了一点，然后不断心理暗示：“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就看老天爷怎么想了。”

住在隔离酒店，她照常做瑜伽，跑步，按时吃饭，好好照顾自己的多囊体质。

直到隔离第二周，最大的奇迹，显现了。

阿桔开始莫名呕吐。「不可能吧？不可能吧？」她不敢多想，在淘宝下单了不同牌子的验孕棒。

测出来，双杠、双杠、全是双杠！

第一天，阿桔忍着谁都没有说，她很害怕大家都空欢喜一场；

第二天和老公视频的时候，她实在忍不住了，举起一根验孕棒，老公看了一眼：“你阳啦？”

“是怀孕了！”

离开隔离酒店的那天，阿桔把镜头对准自己，抚摸着腹部，对孩子录下了一句话：

“嘿，我和你的爸爸，都很期待你的到来。所以如果你真的来了，你一定要坚强。”

说着说着，嗓子眼就被堵住了，泪珠扑朔。

∧ 做孕检的阿桔

那段时间，阿桔她变得唯心起来。

刷到准妈妈的帖子，她忍不住留言「诚接胎心胎芽」，一直到大排畸检查通过。

但故事到这里，却还要提起一个残忍的事实，多囊不止是备孕艰难，它往往与其他疾病有所关联。

2021 年 11 月 26 日，阿桔查出了妊娠糖尿病，因为多囊会影响患者胰岛功能代谢糖的能力。

阿桔又开始了控糖之路。

“孕妇餐后两小时最好要控制在 6.7 之内，第一个礼拜医生对我们的要求还是比较低的，就是加强运动，让我们餐后每天三次散步就可以了。

差不多第二个礼拜，我买了血糖仪。一开始大概测了 6 次，有一半以上都是不及格的。”

最初几天，每天都是不及格，她自嘲自己变成属马的了，每天早上都吃菜。

一日三餐，大到一顿火锅，小到一段红薯，每一口都在思考，糖会超标吗？

然后就像一只小白鼠，用采血器在手指上扎针，采出指尖血。看到她这些生活片段的妈妈，都会留言：疼么，真的太不容易了。

和打促排针一样，她还是笑笑：“会有一点痛感，但没那么夸张。”

至少，吃什么东西会升糖，她逐渐一清二楚。

∧ 终于不超标的早餐

比如，最让她意想不到的食物，是馄饨水饺。

“一个成年人吃一顿饺子总得吃个九个十个的吧？那时候正好是冬至，我吃了 4 个饺子，血糖就爆了！而且还没吃饱。

可能是我糖代谢有点问题，导致更容易血糖爆表。

还有火锅，我吃了一顿火锅竟然不升糖，不知道会不会因人而异。”

医生还要求她至少一周有氧运动三次，可以是游泳，可以是瑜伽。

旁人眼里，多囊患者在带着镣铐起舞，但在阿桔心底，她在学着健康生活。

终于，在遵医嘱的情况下，她顺利产下了儿子，小名叫「黄毛毛」。

产后一年多，她逐渐断了母乳，例假依旧不稳定，多囊症状并没有完全消失。

“我决定「摆烂」一阵子。”

阿桔的「摆烂」倒不是真的不管，只是不再纠结例假、排卵，也不再纠结治愈，而是与多囊和解，用健康的生活方式降低它对生活的影响。

聊到最后，她送了我一个彩蛋：“我还挺想生二胎的，如果之后有大姨妈了，或许冰箱里的 5 个后备军，可以用起来了。”

一路走来，阿桔经历了光脚在人生荒原里寻路的艰难，但一句「尽人事听天命」，让她接纳了生活的一切可能，竟把荒原踩踏出了另一番精彩。

∧ 阿桔和孩子旅游（本文图片来自受访者微博@啊哟大阿桔）

 医生点评：

看完阿桔从纠结到自我和解的备孕故事，我很有感触。

阿桔就是我们门诊经常遇到的千千万万个多囊患者中的一个，她经历了身体和心理的困扰，跨越了排卵障碍和怀孕这道门槛，成功生育了一个可爱宝宝的同时也实现了自我心理的蜕变。

多囊是育龄期女性非常常见的生殖内分泌疾病，它不仅让备孕之路变得艰辛，还会增加代谢异常的风险，所以一旦打上了多囊的标签，许多女生会产生焦虑，这种焦虑包含了生育、外形及健康等各个方面。

对于多囊患者来讲，首先要树立正确的观念，多囊只是自然怀孕比其他人稍微困难点，但是是完全可以怀孕的。

现在门诊最简单有效的促排卵指导同房就可以解决大部分问题，少数情况存在卵泡发育困难，还有试管婴儿这一「法宝」可以帮忙。

因此，完全可以实现多囊患者的顺利怀孕，生育一个健康的宝宝。

此外，多囊患者存在代谢异常的风险，所以需要从日常生活入手，适当控制高糖高脂食物的摄入，增加运动量，减少后期糖尿病的风险。

最后也是最难做到的，就是自我和解。

要做好跟多囊长期共处的准备，遇到困难及时解决即可，不要过多的纠结和焦虑。

多囊患者如果出现了生育困难或者代谢异常，可以前往设有生殖医学门诊、妇科内分泌门诊的医院尽快寻求医生的专业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