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长假，我在崇明试工民宿“店长”

节日期间的崇明民宿有多忙？

当一名“店长”有多难？

以下是常虹的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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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日一早，我来到五洲大道附近的公交站点，坐上了去崇明的大巴。大巴上几乎都是出游的银发族，一路聊得很热闹。有些老人经常去崇明度假，对当地农家乐的情况如数家珍：哪里的饭菜好吃、哪个度假村有棋牌室、哪个住宿点服务好，他们一一道来。

去崇明的路上有些堵，车开了两个半小时才到。沿途陆续有几批老人下车，他们的去向包括前卫村农家乐等。11时许，我在北湖度假村下车，距离约定的民宿约一公里。民宿店长顾永勤接上我，很快就抵达了试工的民宿。

按照之前的约定，这次虽然我应聘的是民宿管家，但试工时间只有短短两天，有些事情没法立刻上手，因此我将从最基础的工作做起。

绝不轻松的客房整理

民宿坐落在崇明的一处乡村，第一印象是满眼绿色，周围都是楼层不高的农宅，充满乡土气息，似乎一下子就能让心情安定不少。但真正成为民宿的服务人员，则是另外一番感受。

国庆假期是民宿的旺季，几乎每天都是满房。上午的客人刚退房不久，阿姨们就需要尽快打理出一些房间备用。民宿约定俗成的入住时间是下午两点，但客人来得早了，店长也会尽量安排他们早些进房间安顿下来，这也是体现民宿人情味的地方。

试工的这家民宿的房间是几处分散的平房，服务人员需在户外走动。2号这天最高温约34摄氏度，阳光下待几分钟会觉得又晒又热，对服务人员是个小小的挑战。吃好午饭，简单介绍了一些基本情况，顾永勤就领着我到客房观摩阿姨怎么打理房间。

刚到房间门口时，我的第一反应是有些吃惊。平时自己住民宿不觉得有什么，这次看到阿姨们从套间的三间房里理出来的一堆床单、被套、枕套、一次性拖鞋等堆在门口，觉得东西还真不少！一边观摩阿姨工作，一边听店长讲解铺床叠被怎样做得又快又好，很快我也就上手帮忙了。

我先是帮忙把毛巾、床单等布草物件进行分类，分别装袋后准备运走清洗，一次性拖鞋直接扔掉，然后帮忙扫地、拖地。套间里的三间房加客厅、三个卫生间总面积加起来约150平方米，要打扫干净并不轻松。平时我其实不太做体力劳动，干了一会儿我已经觉得有些吃力，忍不住对店长说：客房可以考虑添置一台扫地机器人了。

当然，还有很多工作机器无法代替。比如客房里的漱口杯、茶杯主要是人工清洗，茶台上的咖啡或茶有消耗后得补上新的，客房里还需要及时放上矿泉水，有时还会赠送酸奶等，这些都靠阿姨们完成。另外，卫生间和浴室的马桶清洗、毛发清理、洗浴用品补充等，也比较费人工，同时也是体现民宿管理水平的关键环节，店长会对阿姨们有比较高的要求。

充当“多面手”的民宿店长

忙完这些，已是下午近两点钟，后续的客人已经陆续到来，前台的小姑娘开始帮他们办理入住登记、领进房间等。这段时间，店长顾永勤也没闲着。她需要根据客人到来的情况安排我们的工作进度，有时也搭把手一起干，还要随时准备接待来民宿参观的访客。

那天，店长接待的第一批访客是民宿所在的村镇介绍过来的。因为民宿当日预订已满，几名访客在带领下店长参观了民宿外部和大堂、餐厅等公共区域，房间内部没法参观；第二批访客中有人之前来民宿住过，这次带着朋友来喝杯咖啡并顺便参观。民宿房间情况如何、价格几何、周围有些什么好玩的地方，顾永勤会一一介绍给访客。

店长人很好，情商也高。有时她刚严肃地给我们提完工作上的要求，转头面对客人又是一副灿烂的笑脸，还会随口夸客人的女儿很漂亮。她说，服务业就是如此，对客人笑脸相迎是基本的职业素养之一。

下午三四点钟是住客到店的高峰期，厨房里也开始忙碌起来了。菜是一早由店长和厨师一起买来的，择菜、洗菜环节主要在下午完成，择菜主力仍然是之前收拾客房的阿姨。晚餐开始前，我和阿姨们一起帮忙把消毒柜里洗好的碗碟拿出来备用，有时也帮忙报菜、传菜。店里常用的阿姨只有两名，用餐的客人一多，阿姨们就忙不过来，有人及时补位才能满足客人的需求。

那天晚上，还有客人要求把饭菜送到客房里吃，这无疑增加了服务人员的工作。但更头疼的是，客人说晚饭后孩子们困了，让我们先不急着收拾碗筷，第二天早上再收。这就意味着第二天早上退房后除了收拾客房，阿姨们还要尽快将碗筷拿出来清洗消毒，不然会影响到中午用餐的餐具周转。民宿有没有可能添置更多的餐具？当然可以，但厨房和消毒柜的空间有限，总体还是得量入为出。

晚上7点左右，客人们的菜差不多都上齐了，我们这些服务人员也终于有空吃上晚饭。一切顺利的话，8点左右能下班。虽然只体验了大半天的民宿服务，但这天的总体感觉还挺累。第二天早上8点，客人们的早餐时间开始，又要开始一番新的忙碌。在这个过程中，店长需要全程保持跟踪和统筹，保证大家的工作“不掉链子”。

崇明民宿还应有更多吸引点

因为在外地上大学的女儿要回家，我10月4日下午离开民宿回到了位于市区的家，店长也给我支付了相应的报酬。这次作为民宿“管家”角色的工作没怎么真正体验，但两天近距离的观察还是让我对民宿的整体运作有了新的认知，也对崇明民宿管家及服务人员的短缺有了更多直观的理解。

在民宿服务期间，我曾和大家一起做核酸。排队时，我和当地一位阿婆聊了聊。阿婆的女儿在市区工作，平时工作、生活忙碌，很少回崇明。老人说自己70多岁了，平时偶尔也能下地干活，但不能太劳累，树上的桔子、菜园里的扁豆都来不及收。第二天，阿婆还专门给我送来一些甜芦粟，一定要我带给家人尝一尝。

另一位带着我去买日用品的小姑娘，也在上海市区读高中，这次是回外婆家探亲。小姑娘告诉我，她从小生活在市区，平时和爸爸妈妈也难得回趟崇明，以后应该也不会回来常住。

和阿婆和小姑娘都是萍水相逢，但从中可以看出崇明农村的普遍现状，那就是大部分青壮年去了上海市区工作，留在乡村的以老人为主。即使下一代长大了，真正愿意回到崇明的年轻人也比较有限。这样的情况下，位居乡村的崇明民宿要找到合适的管家和其他服务人员，的确会比较困难。而且，旺季时民宿工作时间不短、强度也较高，这种工作节奏会再过滤掉一批年轻人。

在民宿服务期间我还发现，入住民宿的多是年轻人或拖家带口的家庭游客，他们愿意花上1000多元入住品质较高的民宿，体验田园风光的同时，也品尝乡间美食。不过，从住客的角度来说，我觉得崇明的民宿还需要有更多吸引点。

之前我在日本、中国台湾地区都住过民宿，感觉那里的民宿很多都是主人住在里面，民宿主人对当地的吃喝玩乐乃至民俗风情都很熟悉，可以将最地道的玩法推荐给游客，人情味十足。但据我所知，崇明有些民宿的店长雇佣的是职业经理人，这和我认知中的民宿不太一样。

在云南大理、海南三亚等地，我也体验过一些民宿。那些民宿通常会分布在苍山洱海或海边等风景点，游客除了体验民宿的特色服务，还有不少配套的游乐项目可体验，这些目的地本身就是成熟的综合性旅游度假地。相比之下，崇明在这方面的吸引点相对有限，岛上民宿密度也不低，一旦疫情平复后，这些民宿是不是还能吸引到足够的客源，尚待检验。

我想，用工难对于崇明民宿应该会是一个比较长期的问题。未来，除了用提高待遇的市场机制缓解这一矛盾外，应该也需要更多相关部门的介入，如适当引入外部劳动力填充这部分需求，才能实现崇明民宿的长期良性运转。

（应受访对象要求，常虹、顾永勤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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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宝花

微信编辑：安通
校对：W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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