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阮对楚寰的印象,还停留在他强闯诗会那次。
那一次,阿阮在翰雅棋院办诗会,来了不少的青年才俊。
中途有个男人突然未经许可闯进来,一进场就作了首打油诗,把赵钱孙李几位公子挨个嘲讽了一遍。
这人就是楚寰。
那天的他穿得花里胡哨,活像只打鸣的公鸡。
念完打油诗以后,他就不怎么出声了,打个盘腿,往书桌后面一坐,全程笑眯眯地看着阿阮。
阿阮走到哪里,他的眼神就跟到哪里。
楚家提过三次亲,三次都被拒绝,阿阮对他们楚家这根独苗着实没什么好感。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他楚寰性格放荡,总是结交酒肉朋友。楚家的生意他不管,秦楼楚馆里总有他的身影。
而且楚家也做油盐生意,跟阮家算竞争对手。楚家的人上门提亲,说得好听,是想强强联手,可阮老爷觉得,姓楚那老头一肚子坏水,他可能是想娶个儿媳妇,再顺便把他阮家的生意也娶过去。
做他的春秋大梦!
阮家上下都不同意这门亲事,楚寰还气闷了好久。
没想到,现在阿阮落魄了,楚寰抱着侥幸的心态又提了一次亲,她居然答应了。
成亲这晚,阿阮坐在喜床边上,紧张得浑身都在抖。
楚寰一揭盖头,她就吓得打了个哆嗦。
楚寰把她的新娘服轻轻一拨,露出半边细滑白嫩的香肩,她更是抖得像筛子似的。
楚寰不禁笑了。
这个男人凤眼薄唇,长相斯文,他一笑起来,就是人们常说的,比花儿还好看。
可是阿阮没心思看他,她低着头,握紧的拳头藏在袖子里,像在忍着什么。
楚寰问:“你这么怕我?”
阿阮不看他说:“只是有些紧张。”
楚寰勾起她的下巴:“为什么答应嫁给我?”
阿阮鼓起勇气和他对视:“我做惯了阮家小姐,过不了自己淘米砍柴的生活,想找个人养我。”
为了荣华富贵?她倒诚实。
楚寰推倒阿阮,却又怕她撞着,手掌在她脑后垫了一垫,用更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她。
“那你呢?”阿阮问,“你为什么非要娶我?”
楚寰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嘴唇,小声说:“因为我喜欢美人。”
阿阮笑得有点做作:“那我们一个贪财,一个好色,岂不是绝配?”
楚寰也轻轻一笑:“随你怎么想。”
说完他低下身来,吻住她的嘴,双手在她胸前游走,动作急切却又温柔。
阿阮渐渐地有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就像一朵花,在静夜里激烈又无声地绽放。
她的身体不再发抖,取而代之是一种柔软的迎合。
偶尔又紧张得脚尖绷直,两只手用力地抓着男人裸露的后背,抓出几道很深的红印。
手心里都是汗。
也不知道是楚寰的,还是她自己的。
某个瞬间,阿阮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她的右手掌纹看起来和大多数人没有什么不一样。
小时候遇到的算命先生都说她掌纹生得好,是平安富贵命,一生顺遂。
可是,唯独有一个人看了她的掌纹以后直摇头。
那是她在十二岁那年遇到的一个白须翁,也是个算命的。
白须翁说,她这掌纹会克死所有和她关系亲密的人,包括她的家人。
而她注定一生孤苦。
这白须翁邋里邋遢,气质却十分超群。
他捋着白须说:“你别不信我,再过两个月,你母亲就会病死,到时候,你想不信都不行。”
阿阮被这老神棍气得连饭都吃不下,却不想,两个月后,身体一向健康的母亲竟然突发隐藏的心疾,真的去了。
她跪在母亲坟前,想起白须翁的批言,感到天旋地转。
白须翁还说过,她十八岁这年,家中会有无妄之灾,她会失去最后一个血缘至亲。
而现在,她正好十八岁。
老爹去世的消息从牢里传出来的那一刻,她彻底相信了白须翁的批言。
所以,有句大实话她也一直不敢告诉何甄:如果我没有命犯孤煞,我其实是愿意嫁给你的。
但现在,她决定嫁给自己的仇人。
而她的仇人,姓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