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don’t mind going this way.
在看潜水相关的分享帖时,有这样一句话。
考潜水证最后一项是,在氧气耗尽时寻求同伴帮助,借用他们的备用呼吸气源,十米左右的海底,我通过最后这项考试,换上自己的呼吸器时,发现教练忘了打开我背后氧气瓶的开关,猛一呼吸,氧气没进来,倒是狂灌了一口海水,憋气寻找潜伴们,看到人都近在眼前,却怎么也追不上,一下子慌了神,吐气紧急上浮的保命措施忘得一干二净,当时胸腔似乎快到了干瘪的极限,本能地张嘴讨要空气,灌下去的却是一口接一口的海水。
那短暂的接近窒息边缘的瞬间里,我谁也没有想起,没有走马观花式的审阅过去发生的二十多年,也没有强烈的类似于遗憾这种的情感,家人、朋友和我自己,没有一个人浮现在脑海里,唯一记起的便是那句I don’t mind going this way。
在浮游生物的呼吸吞吐间上下沉浮,海水逐渐变得模糊浑浊,就在觉得自己就要失去意识时,嘴里被猛地塞进了什么东西,呼吸像是有自己的知觉,氧气一下子涌进肺部,我才看明白,那个粗心大意的教练此时正飘在眼前,关键时刻还是发现了学员的不对劲,也算为时不晚救了我一命。
危险归危险,但大部分时间我都游得欢快
学潜水是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本来是连游泳也不会的人。
不是有那种毫无缘由想做点什么的时刻嘛,也可能是因为不想再对水有所畏惧,或者说克服一种对以前发生过的溺水事件的恐惧吧,便做了要和海洋亲密相拥的决心。也就有了后来很多次泡在泳池里学习游泳技巧,以及十月下旬这回来普吉考潜水证的经历。
出海两个白天,本来六次下潜的安排,第二潜因为没控制好下水速度,导致下潜时耳压平衡没做通,沉到海底时耳蜗内部产生剧烈的疼痛,被迫上浮,出海面后同教练对话,一个浪头拍过来,没注意又呛了好几口水,鼻腔似乎受了损伤,面镜里溢满了混着鼻血的海水,同行的潜伴被我吓得不轻,冷静平复心情,又试了几次下潜,每次沉到还没两米,耳朵便疼痛异常,教练说是因为刚才的操作失当,导致了耳黏膜损伤,无奈匆忙结束行程被送回船上。
第五潜时下到18米多石料堆积处,有很多种废弃的石门,差不多就是一个个正方体形架子杵在海底,只有边没有面,石头上寄生着各种海洋生物,彩色珊瑚还有黑煤球样的海胆密布,我看到一个潜伴潜到石门底部,又像鱼一样穿门而过浮在水中,姿态美妙得很,于是生了“我也试试”这种心思,结果是教科书式地朝着石门撞了个结实,浮在我上方的教练笑得进了一面镜的海水,上船后船上的小工都指着我脑门问怎么了,一照镜子才看到豁了个口子。
总之一个初级的潜水课程学下来,受一身伤,同行的潜伴们都是比我大十多岁的哥哥姐姐们,各种调侃说什么回去得捉只老母鸡补补身体。
哥哥姐姐们,最后面是我撞到头的石架子
人在海底,努力平衡水压和呼吸,伸手摸到一把细密的沙子,有一种像从日本女人面庞上拓印下来的柔软的肤色,海水浮力抵消了大部分的重力,沙砾不是结实的沉在手心,而是随着水的涌动晃在眼前,形状奇怪和色彩特异的热带鱼聚集而居,成群飘来又成群游走,海面船只的马达声传到海底,听起来放佛珊瑚们呼吸时制造的响动“叮叮叮叮叮”,偶尔暴露在水中的皮肤会感到一阵微小刺痛,上岸询问才知道可能是被小水母蜇了一下。
日光穿过流动的介质漏到海底,越深红黄色系光波便折损的越多,十米的浅滩能看到五颜六色的海底生物,等潜到二十米,便是强烈的蓝色包裹周身了,海之所以恒常地蓝,也是因为水吸收了其他颜色的光波,等光走到几千海里的水底时,就只剩蓝色孤身一人。
课程结束后,顺利拿到潜水证,收到的电子证书上写着“Open water diver”,开放水域潜水员。小时候有过溺水,现在想来当时水底惊慌的心情应该是在脑海里留下深刻印象了的,导致后来我一直保持着怪异的挑食习惯,水里游的一概不吃,用PTSD来形容或许过于夸张,但对水心生胆怯倒是不假。换回一年前,怎么都想不到此时的自己已经能下海扑棱了吧。
怪不得罗斯福在美国经济大萧条时说“我们唯一值得恐惧的就是恐惧本身”,我现在也能大口吃虾,大口嚼鱼了,也算是克服饮食上的“恐惧”了。
潜水这条路还远。同行的潜伴们约了下个月苏梅岛、还说要赶在元旦前去斯米兰船宿......总之,努力打工,看样子还得再带几个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