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字形小路北边,有一处老宅,二层石楼四合院,门开着,推门进去,满园青草,楼上门洞敞着,窗棂的图案保存完好。门墩石的图案精美,寓意深刻,有玉带、祥云、金钱,还有一个行走的人。在别的古村没有见过。院外一架木梯,直通二楼。忘记是谁说的,躺下的门楣,是横陈的历史。这话一点不错。
老宅子密密地挨着,层层叠叠。小巷连着小巷,有的很荒凉,路几乎被杂草挤占了。有的明快,打扫得干干净净。根据小巷的体面程度,能判断出人烟的多少。犄角旮旯,开满了花,牵牛花、麦穗花、太阳花等,凝聚着夏天的光和热,代表着中国乡间的烂漫和美丽,粗糙,恣意,但虎虎有生气。不管有人看没人看,一天天开着,没心没肺的。看淡雅的花,不起眼的花,卑微的花,生在高处的花,低到尘埃的花,看着看着,自己心里也开出一朵花。
象外客栈很好找,向北走不远,路西就是了。客栈,本身就是亲切、朴拙的两个字。象外这个名字很好,有点玄妙,大概是取物象之外的意思吧。没来之前,以为这客栈不过是三两间民房而已,想不到它这么成规模,几乎把村西大片的房屋都囊括了。餐厅、厨房、客房、露台、会议室、前台,左左右右,高高低低,看着指示牌才分得清。一层一层高上去,石阶木梯,红的,粉的,白的,紫的小野花,艳艳的。主人是有情趣的,这儿几杆绿竹,那儿一架秋千,凌霄花爬上窗台,一群小兔在花丛里偷笑。客房的名字也好,百合、玫瑰、樱花、风信子、全是用植物命名的。在花房里睡觉,身心一定是愉悦的。
我们来,就是想在这里吃饭的。坐在露天餐厅,要的全是山野风味:一盘蒜泥凉拌野菜,一盘素炒饸烙,一大盆野韭菜花呛杂面汤,清爽的滋味,带着清淡的喜悦。喝着大麦茶,两个人相对而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邻桌的小孩子跑过来跑过去,跑得楼板咚咚响。远处的山浓浓淡淡,像极了一幅水墨画。看阴沉不定的天空,空冥、高远,幽深。坐在高处看,村庄犹如一个欧洲的城堡。山风入怀,夹着潮湿的气息。真想在这里住一晚,在星星和月亮下,吃着烧烤。清晨日尚未出,望东方一片红云;薄暮斜阳满树,立院中高处,俱见烟水平桥。